沈冰溪眼睛一亮,知道有戏,说:“女朋友?”
    梁正恍然,啊一声“那天送我去医院那个姑娘吗?”
    姜扬还没答,沈冰溪又冲梁正说:“小正,你都见过啦!长什么样,美不美?不行,我也要见见。”
    梁正略思考“挺不错,人也蛮好。”
    “咦咦。”沈冰溪揶揄“是不是真的,他有那能耐。”
    想到许连雅昨天可能真来过,姜扬没好气骂了一句“人不像你一样眼瞎。”
    沈冰溪:“”梁正也捋清了上下文,象征性压低声冲沈冰溪说:“他昨天被放鸽子了。”
    “哦——”调子念得跟吟诗似的。
    “你俩开心了吧。”
    沈冰溪和梁正交换一个颜色,异口同声:“嗯。”“行,咱们没得聊了,散会!”
    沈冰溪嘿嘿笑,玩笑开够了,才换上长姐的口气“说真的,阿扬,交女朋友啦?”
    “算吧。”
    沈冰溪不满意“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什么叫‘算吧’?”
    姜扬摊手“这不被人家放鸽子了吗?”
    梁正闻言便笑,姜扬给了他一眼色。
    “做什么的?”
    姜扬说:“兽医。”
    沈冰溪和梁正同时倒吸凉气般发出感叹。
    “给小猫小狗看病的。”姜扬补充。
    沈冰溪白眼“当然知道,宠物医生嘛,不像老家那边在街边摆地摊阉鸡的。不过你小心点,别惹到人家姑娘。”
    沈冰溪在男人堆里呆就了,也是嘴快,在场两个男人只觉裤裆一凉,尤其姜扬。
    “是什么类型的?”她问“跟前面一个那样小绵羊么?”
    听到小绵羊,梁正又忍不住笑了。
    姜扬瞪他一眼“不是,差远了。”才不是什么小绵羊,姜扬想,小野猫还差不多,还是久不见腥的夜猫,牙齿和爪子尖利尖利的。
    回想起初遇的种种,姜扬说:“挺胆大直接还有独立的一个人。”
    沈冰溪的笑容称得上欣慰“这才适合你。”
    姜扬:“”“她知道你以前干什么的吗?”
    姜扬神色稍滞,沉声说:“不需要知道。”
    提起姜扬以前的事,氛围总会突然变得凝重。
    沈冰溪觉察到了,打了一个干哈哈,说:“进展到什么地步了?”
    姜扬抱怨“话可真多。”
    沈冰溪也并不真想知道“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见见?看看你眼光如何。”
    梁正也附和“我上次还没给介绍,我等着喊嫂子呢。”
    姜扬打包票似的说:“等稳定了就带。”
    许连雅早上来开店接替周启军。她要到洗手间洗手,一推门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,像烟味又带着香味,很淡,她闻到还是有些犯恶心,匆匆洗手出来,周启军已经提着打包好的垃圾离开。
    周启军抽烟,她是知道的。白天他会出店外抽,晚上不能出门,在洗手间抽也无可厚非。许连雅便压下这桩不提。
    姜扬来过电话,约她去海边,时间在晚上。
    她想不通墨水一样的海有何看点,另一方面对他也有点兴致寡然。她断然不肯承认自己其实耿耿于怀。
    许连雅以上班太累,想休息拒绝了。姜扬出奇地没有耍无赖,她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。
    姜扬初约许连雅失败,洗车时候走神,在同一个地方刷了很久。
    他虽然时常随性而行,但堵人这种像加塞一样的事,他不屑于做。暗示到了,自然愿者上钩。
    忽然灵光一闪,姜扬手上的喷头停住,紧接着水雾更加欢快地跃动起来。
    姜扬趁中午有空,骑了小摩托去荔花村。
    荔枝的时节已过,龙眼粉墨登场。荔花村游客不绝,姜扬骑着小摩托灵活穿梭。
    他在一栋老旧的二层半楼房前停下。
    这栋楼还是石米外墙,灰扑扑的看不出原色,窗户也是漏风的。整栋楼看上去像烂尾楼,插在明丽崭新的瓷砖房里仿佛一排牙齿里的蛀牙。
    房东常年在香港,房产众多,懒得开发这块旧地烂房,由姜扬牵线低价租给了吉祥。
    门象征性锁上,从窗户可以看见里头堆叠的瓶子、废纸箱或烂铁块。
    吉祥上午到山上捡游客丢的塑料瓶,中午太阳太晒会赶回来。
    姜扬在门口等了一会,果然等到了那个稻草人,还有紧随其后的大黄狗。
    吉祥看姜扬像见到稀客一般,步子跨大了,拐杖点地噔噔噔一下又一下,条纹编织袋里的塑料瓶哗哗作响。
    吉祥脸上堆笑,嘴巴张了张,姜扬知道他要喊什么,赶紧制止。
    吉祥沟壑满布的黄脸露出腼腆的笑。
    吉祥把他请进屋,姜扬自己找了把凳子坐下。窗户大开,房子很通透,立秋的风吹过,带走隐然的异味。
    “我来向你借一样东西。”吉祥还想给他倒水,姜扬摆手,开门见山地说。
    吉祥好奇“借什么?”
    姜扬指了指端坐门口的大黄狗“阿康借我一下。”
    吉祥想也不想,爽快地说:“好。”
    姜扬笑着补充“不是干什么坏事,你放心。”
    “嘿,这说得什么话,我有什么不放心的。”
    姜扬起身,招呼阿康过来,阿康也乖乖地摆尾而来。
    “晚点我就把它送回来。”
    “行。”
    姜扬谢过他,系好阿康的牵引绳,让它蹲在小摩托的托板上。阿康看着吉祥似有不舍,姜扬安慰:“别哭啊,一会就送你回家。”
    夏玥在一楼美容间给一只泰迪剪毛,许连雅在柜台里坐着,有客人上门了。
    “许医生。”姜扬语带恭敬。
    许连雅站起来“你来干什么?”
    姜扬眼神示意脚边的阿康,一本正经:“洗澡。”
    许连雅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,从柜台出来,命令似的说:“把狗抱起来,别放地上。”
    “遵命。”
    姜扬弯腰把阿康抱起。阿康小时营养不良,发育迟缓,骨架比同类同龄狗要小,加之本就不胖,抱在姜扬怀里并不显巨大。
    他像抱婴儿一般,托着阿康的后背,阿康四脚朝天,一人一狗,眼神无辜,场面说不出的滑稽,又透着点温馨。
    许连雅忍不住莞尔,低头把口罩勾上,掩住笑意。
    “许医生,我抱起来了。”姜扬说“去哪儿洗?”
    许连雅听到里头水声停了,边说:“等着呗。”
    “遵命。”
    “”许连雅晃进美容间,那只泰迪已经差不多了。美容间只是用玻璃隔出的一小块地方,墙上粘着宣传海报,许连雅从空隙中看见姜扬和阿康大眼瞪小眼,不由笑出来。
    许连雅出来,姜扬还乖乖站在原地,像被老师罚站的学生。
    她心里舒坦了,便在桌子上铺了报纸,说:“放这里吧。”
    姜扬如释重负。
    夏玥抱着泰迪出来,黑乎乎的一团,眼睛都找不到。她主动招呼“要剪毛还是洗毛?”
    “我来吧,你歇会。”应的是许连雅,她又示意姜扬“抱进来。”
    许连雅指挥他把狗放台上。姜扬见没有赶人,便赖着不走,他站在靠玻璃的一边,挡住大半个许连雅。
    许连雅开始沉默地换上防水罩衫,把阿康的皮毛打湿,姜扬往外觑了一眼,店员正背向他们捣鼓泰迪。
    姜扬说:“前几天你来了的是吧。”
    许连雅状若未闻,手上动作不停。
    “我以前的同事来了,我们都喊她姐,她刚好休假就过来了。梁正的腿经常发炎,她带点药过来,那天梁正也在。”
    许连雅手上动作加快“看你忙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    姜扬愣了一下,觉得有戏,换上笑脸碰了碰许连雅的胳膊肘。
    “你吃醋了。”
    回应他的是许连雅的一个厉害的眼色。
    姜扬乐了,不要命地说: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    “有病!”许连雅低声骂。
    姜扬不怒反笑“是啊。”
    阿康像它的主人一般,傻憨憨的一声不吠。它身上打满了泡泡,许连雅手指刮了一抹,忽然点了点姜扬的脸颊。
    姜扬还在半醉状态,没留心,哎了一声。
    许连雅笑了出来。她戴着口罩,本是看不太出来,但那弯弯的眼睛让他感受到了。
    姜扬盯着她,乐呵呵地抹去泡沫,挤到她身边去洗手,身体有意无意蹭了一下她。
    一瞬的酥麻,许连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低声喝:“一边呆着去,碍手碍脚的。”
    没让他滚出去,姜扬又站回原来的地方。
    “阿康好像跟你挺熟的。”许连雅说。
    “我有空会去看看它。”
    “干爹啊。”
    “是啊,”姜扬含笑看着她“干妈。”
    许连雅似乎轻轻嗤了一声。
    外头人影晃动,传来人声,不一会一个年轻女人从美容师门口探出半边身。
    “小雅。”冯一茹叫道,注意到许连雅和那个男人的距离,嘴里含糊地咦了一声。
    许连雅回头“啊,来了啊。”对冯一茹突然的出现见怪不怪。
    冯一茹说:“我妈给我寄龙眼来了。我带点来给你。”
    许连雅回:“你等我会,我洗完这只。”
    “不急不急,我夜班五点半才开始。”
    冯一茹又看了姜扬一眼,回到外厅。
    姜扬瞧了瞧外头,不巧正和那姑娘的目光对上了。他不着痕迹地错开,问许连雅:“今晚有约了?”
    见许连雅笑着没回答,姜扬偷偷伸手,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把。
    “啊——”许连雅措手不及,闪开了一些。
    口罩罩着,幸而声音不大。
    “那么敏感。”姜扬低头,几乎贴到她耳边“你那么忙,什么时候轮到我?”
    许连雅开始给阿康吹毛,风筒嗡嗡低鸣。
    “我左边口袋。”许连雅忽然说。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许连雅用目光引导他。她里面穿了一件灰色开衫,防水罩衫后背空着,姜扬会意,从后头探手进去,贴着她的腰,摸到口袋里,触感坚硬冰冷,是钥匙。
    “你做的卤牛肉挺好吃。”
    姜扬晃了晃,钥匙叮当作响,他觑着外头没人注意,飞快地在许连雅光洁的额头上啄了一下。
    许连雅再次受到惊吓,耳朵却微红,斥道:“流/氓!”
    姜扬收好钥匙,温柔地说:“我做好了等你下班。”
    姜扬抱着阿康出去,又让许连雅挑了一罐营养粉。两人面无表情,像两个陌生人。结了账,姜扬抱着阿康骑小摩托绝尘而去。留下冯一茹在屋里托腮盯着男人离去的方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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