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和的、温暖的金色光晕,如同拥有生命的溪流,涌入明施的身体。
    那狰狞的伤口,那些可怕的黑色纹路,在金光下如同冰雪般消融。
    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、结痂,最后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跡。
    明施虚弱的呼吸,渐渐平稳下来。
    他只是脱力地睡了过去。
    明曦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,抱著儿子,瘫坐在地上,无声地啜泣著。
    雷就站在一旁,沉默地看著。
    他看著她为了幼崽而爆发出的力量,看著她哭得几乎要碎掉的样子,心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    又酸,又胀,还有一种陌生的、名为心疼的情绪。
    他走过去,想把她拉起来。
    “別碰我!”
    明曦却像是受惊的兔子,猛地抬头,一双哭得红肿的桃眼,充满了戒备与后怕。
    雷的动作僵住了。
    他这才低头,看到自己的左臂上,也有一道深长的抓痕。
    是刚才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击杀那头畜生,被它的爪子临死前划到的。
    伤口不深,但黑色的污染已经开始蔓延。
    雷满不在乎。
    这点小伤,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。
    可明曦看见了。
    她愣愣地看著那道为保护她而留下的伤口,又看了看雷那张沾满血污、神情有些无措的狂野脸庞。
    这个男人,总是这么粗暴,这么不讲道理。
    可他刚刚,救了她和明施的命。
    明曦咬著下唇,抱著怀里的明施,缓缓地站了起来。
    她走到雷的面前,仰起那张梨带雨的小脸。
    “手。”
    她的声音还带著浓重的哭腔,细弱得像猫叫。
    雷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伸出了受伤的左臂。
    明曦伸出颤抖的小手,轻轻地握住他粗糙的大手,然后將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,那枚刚刚才平息下去的金色月牙,轻轻地贴在了他的伤口上。
    金光,再次亮起。
    温暖、舒適、如同被泡在圣水中的感觉,瞬间传遍了雷的全身。
    那股让他烦躁的污染之力,被轻易地驱散。
    伤口的黑色污染,也在以同样的速度消退。
    雷怔怔地看著。
    看著她近在咫尺的、掛著泪珠的长睫毛,闻著她身上独有的、让他疯狂著迷的馨香。
    看著她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,却依然固执地为他净化伤口的样子。
    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乾。
    “好了。”
    明曦鬆开手,垂下眼眸,不敢看他。
    她抱著明施,转身就想走。
    手腕,却被一只大手给攥住了。
    力道很大,却又带著一丝笨拙的克制。
    “別怕。”
    雷的声音,第一次如此低沉沙哑,甚至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。
    “以后,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。”
    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。
    他只会用行动,將所有敢於伤害她的东西,全部撕碎。
    明曦的身体僵了僵,却没有挣扎。
    她能感觉到,这个男人此刻的情绪,不是欲望,而是一种沉甸甸的、名为守护的东西。
    她的心,莫名的安定了一些。
    就在这片废墟之中,一个狂野的雄性与一个娇弱的雌性之间,气氛微妙得恰到好处时,一个清冷的声音,打破了这份寧静。
    “看来我来晚了。”
    扶风缓步走来。
    他依旧穿著那身深色的布袍,身形修长,与周围的血腥狼藉格格不入。
    那双狭长的鹿眸,平静地扫过地上的返祖兽尸体,扫过雷手臂上已经消退污染的伤痕。
    最后,落在了雷紧紧攥著明曦手腕的那只手上。
    眼神,瞬间冷了下来。
    “放开她。”
    扶风的声音很轻,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命令。
    “她刚刚消耗过度,需要休息。”
    雷皱起眉,不爽地鬆开了手。
    扶风走到明曦面前,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手腕,正是那枚月牙胎记所在的位置。
    他的指腹,看似在检查,实则带上了几分安抚与占有的意味,轻轻摩挲著。
    “心跳很快,脸色也很差。”
    他垂眸看著她,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    “別怕,有我在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抬眼看向雷,那份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医师特有的、冰冷的审视。
    “伤口虽然被净化了,但里面的碎肉和污血还需要清理。”
    他从腰间的药草囊里,拿出一把银制的小刀和一瓶深色的药水。
    “坐下。”
    他对雷命令道。
    雷虽然不爽,但他也知道扶风说的是对的,便依言在旁边的石块上坐下。
    扶风蹲下身,一手捏著雷的手臂,另一只手拿著一块用药水浸湿的麻布,开始清理那道狰狞的伤口。
    他的动作很专业,很稳。
    却带著一股刻意的、不加掩饰的力道。
    麻布重重地擦过翻卷的嫩肉,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。
    “嘶……”
    雷倒吸一口凉气,肌肉瞬间绷紧。
    “他妈的!你轻点!”
    扶风仿佛没听见,只是淡淡地说道:
    “返祖兽的爪子很脏,有很多看不见的倒刺,必须清理乾净,否则会影响你以后的捕猎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冷静而平淡,手上的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。
    那瓶深色的药水,带著强烈的刺激性,每一次擦拭,都让雷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自己的手臂。
    他额角的青筋都爆了-出来。
    “扶风!你他妈是故意的!”
    雷猛地想抽回手,却被扶风用一种巧劲死死地按住。
    扶风抬起头,那双狭长的鹿眸,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、冰冷的嘲讽。
    “作为部落的新任部落长,连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吗?”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旁边抱著幼崽、脸色苍白、眼神里带著一丝惊慌和无措的明曦,声音不大,却字字诛心。
    “还是说,你所有的力量,都只用在如何逞凶斗狠,却连自己的雌性都保护不好?”
    “你!”
    雷的虎瞳瞬间被怒火染红。
    扶风这句话,精准地戳中了他此刻最大的痛处和懊恼。
    “总比某些只会躲在后面,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的傢伙强!”
    雷咬著牙反唇相讥。
    扶风却只是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。
    他鬆开手,將沾血的麻布扔在地上,站起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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