义庄门前,浓郁的腥臭,混杂著泥土与腐烂木头的味道,钻入鼻腔。
    张耀的目光落在院门上。
    “前辈,里面……里面至少有两头。”
    楼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带著压抑不住的颤抖。
    他身后的年轻人,更是面无人色,牙关都在打颤,发出咯咯的轻响。
    院墙內,隱约传来低沉的嘶吼。
    那声音不似人声,也非兽吼,更像是什么东西在用破旧的风箱拉扯著喉咙,充满了暴戾与死寂。
    张耀没有回头。
    他甚至没有释放出丝毫灵力威压。
    他只是平静地抬起脚步,向著那扇摇摇欲坠的院门走去。
    楼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。
    “前辈,不可。”
    他想出声阻止。
    张耀已经站定在门前。
    他伸出右手,並指如剑,对著那道黯淡的阵法光幕,轻轻一点。
    “啵。”
    一声轻响,如同水泡破裂。
    那道光幕,连同上面贴著的符籙,瞬间化作点点光屑,消散在空气中。
    “吱呀——”
    腐朽的木门,被院內扑出的劲风猛地撞开。
    两道青灰色的身影,带著一股腥风,一左一右,猛然扑向门口的张耀。
    速度快得惊人。
    它们的麵皮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,獠牙外翻,指甲漆黑而尖锐。
    双目之中,却不是殭尸该有的浑浊,而是一片死寂的灰白。
    楼云的瞳孔,骤然收缩。
    这两头殭尸,比半月前更加凶悍。
    然而,张耀的身形,纹丝不动。
    他只是微微侧目,看了一眼左侧扑来的那头殭尸。
    那殭尸挥舞著利爪,直取他的咽喉。
    张耀抬起左手,隨意地一挥。
    “砰。”
    一声闷响。
    殭尸的利爪,被他用手背格开。
    一股巨力传来,张耀的手臂微微一麻。
    他的眼底,闪过一丝诧异。
    这具尸体的硬度,確实超出了寻常范畴,足以媲美一阶下品的灵器。
    另一头殭尸已经扑至近前,张开了散发著恶臭的大嘴,咬向他的头颅。
    张耀不再试探。
    他右手食指与中指併拢,指尖縈绕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灵光。
    【碎星指】。
    他对著那张开的血盆大口,轻轻点了过去。
    没有声音。
    那头殭尸前扑的动作,猛然僵住。
    它的后脑处,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,骤然出现。
    灰白色的脑浆与碎骨,从孔洞中喷溅而出。
    它眼中的死寂灰白,瞬间黯淡下去,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。
    另一头殭尸的攻击落空,发出一声暴躁的嘶吼,转身再次扑来。
    张耀看都未看它一眼。
    他屈指一弹。
    一道纤细的灵力指劲,精准地没入这头殭尸的眉心。
    同样的穿颅而过。
    同样的悄无声息。
    第二具尸体,重重地砸在地上,溅起一片灰尘。
    从殭尸破门而出,到两具尸体倒地。
    整个过程,不过一呼一吸之间。
    站在远处的楼云,和他身后的年轻人,彻底呆滯了。
    他们张大了嘴,眼睛瞪得滚圆,脸上的表情,凝固在了极致的惊骇之中。
    那两头让他们楼家束手无策,甚至连防御都无法破开的恐怖殭尸。
    就这么……死了?
    被这位前辈,轻描淡写地,用手指点了两下?
    张耀没有理会身后的震撼。
    他的眉头,微微皱起。
    神识扫过地上的两具尸体,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。
    尸体倒下后,瀰漫在四周的阴冷死气,並没有隨之消散。
    反而,他从尸体的伤口处,感知到了一种诡异的生命波动。
    他缓步上前,蹲下身,看向第一头被他击杀的殭尸。
    后脑那个被碎星指洞穿的伤口,边缘处,没有流出预想中的黑血。
    反而有无数灰白色的纤细丝线,正疯狂地蠕动著,收缩著,试图將伤口重新聚合。
    菌丝。
    张耀的目光一凝。
    操控这些尸体的,根本不是什么尸气,而是这种诡异的菌丝。
    他伸出手指,一缕纤细的金色电弧,在指尖跳跃。
    他將这缕电弧,轻轻点向那些蠕动的菌丝。
    “滋滋滋……”
    一阵细微的爆鸣声响起。
    灰白色的菌丝一碰到金色电弧,立刻如同遇到了克星,冒出阵阵黑烟,迅速枯萎焦黑。
    但让张耀意外的是。
    仅仅是他指尖的这一缕雷力,竟然没能將伤口处的所有菌丝全部清除。
    总有那么几根最为坚韧的,在电光下扭曲挣扎,最终存活了下来。
    生命力极其顽强。
    这东西,到底是什么?
    张耀站起身,一脚踏下,將那颗殭尸的头颅彻底踩碎。
    他想看看,这菌丝的核心,究竟藏在何处。
    然而,就在他的脚掌落下的瞬间。
    他腰间的储物袋中,两件沉寂了许久的物品,毫无徵兆地传来一阵震动。
    张耀的动作,猛地一顿。
    他的神识,瞬间沉入储物袋的角落。
    那两块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,此刻正散发著淡淡的微光。
    一股清晰的指引感,从令牌上传来。
    它们不再是死物。
    仿佛活了过来,正急切地向他传递著一个方向。
    张耀猛地抬头,目光穿过义庄破败的院墙,望向了镇子后方那片连绵的群山。
    令牌指引的,正是那个方向。
    储物袋中的异动,只持续了短短一瞬。
    那两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令牌,在传递出一个清晰的方位后,便再度归於平静。
    张耀站直身体,眼神不再关注地上那两具已经毫无威胁的尸体。
    他的目光,穿过义庄残破的院墙,越过柳溪镇死寂的屋檐,投向了镇子后方那片墨绿色的山脊。
    就是那里。
    张耀缓缓转过身。
    脸上的平静与淡然,已经消失不见。
    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冰冷的,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。
    那目光,不再看楼云。
    而是在看一个死人。
    楼云和他身后的年轻人,刚刚从那震撼心灵的秒杀中回过神来。
    他们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,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与崇拜。
    就被张耀此刻的眼神,冻结了所有思绪。
    年轻人双腿一软,直接瘫坐在了地上,裤襠处,迅速蔓延开一圈深色的水渍。
    楼云手中的木杖,在地上发出“篤篤篤”的密集敲击声。
    他体內的那点微末灵力,在这股威压面前,渺小得如同风中残烛。
    筑基修士。
    这才是筑基修士真正的威势。
    “前辈……”
    楼云艰难地开口,声音乾涩得像是两张砂纸在摩擦。
    张耀没有说话。
    他只是迈出一步。
    楼云的身体,便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了两步。
    张耀的眼神,冷得嚇人。
    “这些东西的源头,不在义庄。”
    他用的是陈述句。
    每一个字,都像一柄重锤,狠狠砸在楼云的心口。
    楼云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
    他张了张嘴,还想辩解。
    “前辈,晚辈……”
    “说实话。”
    张耀的声音依旧平淡,却多了一丝不耐。
    那股山岳般的威压,骤然收紧。
    “咔嚓。”
    楼云听到自己膝盖骨发出的脆响。
    他再也支撑不住,双膝一软,重重地跪倒在张耀面前。
    手中的木杖,滚落到一旁。
    心理防线,在绝对的实力面前,彻底崩溃。
    “我说!晚辈说!”
    老者涕泪横流,將头深深地埋下,不敢去看张耀的眼睛。
    “求前辈饶命,求前辈饶命啊!”
    他一边磕头,一边用颤抖到极致的声音,道出了被他死死隱藏的真相。
    “不是尸变,不是尸变……”
    “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儿,楼辰……”
    “他……他卡在链气二层多年,心生魔障,听信了祖辈流传下来的一个虚无縹緲的传说,说后山深处,有一处仙人洞府,藏有大机缘。”
    老者的声音里,充满了悔恨与恐惧。
    “半月前,他瞒著我,偷偷进了后山禁地。”
    “他没找到什么仙人洞府,却在一个阴暗的洞窟里,发现了一株……一株血红色的,像是用血肉长成的灵芝。”
    血肉灵芝。
    张耀的瞳孔,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。
    “他以为是天材地宝,能助他突破,便……便將那东西吃了下去。”
    “结果,他没有突破,反而,反而变成了……变成了第一个怪物。”
    “他失去了神智,力大无穷,浑身长满了那种灰白色的丝线,见人就咬。”
    “义庄里的这两具,是被他逃出来时,无意间感染的。”
    楼云说到这里,声音已经泣不成声。
    “晚辈……晚辈罪该万死。”
    “晚辈看那洞窟诡异,既害怕,又存了一丝贪念,觉得那里面或许真的有什么机缘。”
    “所以……所以才斗胆欺瞒前辈,只求前辈能处理掉这两具殭尸,然后自行离去。”
    “晚辈……晚辈对不起柳溪镇满镇的生民,更对不起前辈。”
    他说完了。
    整个人,都虚脱了一般,瘫软在地上,剧烈地喘息著。
    等待著张耀的审判。
    周围的空气,似乎恢復了流动。
    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,悄然散去。
    张耀收回视线,低头看向脚下的楼云。
    声音不带丝毫感情。
    “带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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