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鸦道人。
    与高夫一样,这同样是一个江湖上的顶级掠食者。
    血鸦道人曾是寧国公麾下的“八荒图”之一,但他很少会出现在齐国境內,大部分时间都在燕国与陈国以及周边儿的公国徘徊。
    此人武功极偏极邪,还有诸多道术傍身,都说修道者往往淡漠名利,没有太多纷爭之心,可血鸦道人却是个例外,高夫在江湖中为数不多不愿遇见的人里,血鸦道人算一个。
    此人武功修为与他接近,却自创一门邪门儿功夫,叫做“水镜天幕”,专防他这样的“绝招流派”。
    此招可以与道家“斗转星移”类似,可以弹反对方的强大杀招,但仅针对於刚猛流派的招式。
    譬如“游神”、“奈何”等。
    但对於一些绵柔深长的武学奇式则效果不佳。
    二人曾在塞外交手过一次,血鸦道人以“水镜天幕”弹反了高夫的“游神”,二人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,而高夫则伤得要重许多。
    寧国公死后,他麾下的大部分门客要么散去,要么寻找新的依附,大部分都投靠了平山王,血鸦道人则是那少数的失踪者。
    高夫不明白,一个失踪了数年的人,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,且见对方这阵势,似乎是有备而来。
    他如今状態很差,在这个时候遇上了血鸦道人,怎么看也不是件好事,但高夫也不是个怕事的主,能在四国的江湖中杀出名头来,哪个又是省油的灯?
    “这么多年不见,我还以为你死了。”
    高夫冷笑,刀已出鞘,握於掌间,他双手持刀靠在树干处,面对眾人,看似犹如醉酒大汉,又如强弩之末,可血鸦道人这头偏偏无一人敢轻视他半分。
    “是啊,我也觉得江湖快把我忘了,兜儿里的子儿越来越少,生活是越来越拮据,好多次我都在想要不要我也去投平山王算了,混口饭吃,也不算寒磣。”
    血鸦道人感慨不已,说著说著,他沉默了会儿,面具背后似是舔舐了一下嘴唇,眼中散发的光变得极为诡异。
    “可是国公说,要分帐了啊……这一笔,就是一辈子的事,我身为“八荒图”之一,又怎能缺席?”
    他话音落下,微微抬手,屏退了眾人,缓步朝著高夫走来。
    高夫望著这道修长人形,眼前又开始出现了重影,他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头,心中怒骂,昨日症状还只是浑身奇痒,真临阵对敌,没有那般大的影响,可今日这状况实在是糟糕得紧,偏偏又遇上了来者不善的血鸦道人,当真是祸不单行。
    “分帐就分帐,与我又何干?”
    “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”
    高夫握刀的手已然愈紧,隨时准备出刀,而血鸦道人则站在了距离他一个不算安全的位置,对著他温声笑道:
    “当然与你有干。”
    “游神刀,这里讲话不便,且隨我去个地方……”
    高夫带著杀意的眼神斜著穿过垂落的髮丝缝隙,淡淡道:
    “如果我说不呢?”
    林风骤冷,血鸦道人微微摇头,面对高夫已经毫不遮掩的威胁,他只是说道:
    “你说了不算。”
    他已表明了自己的態度,於是高夫也毫不犹豫地拔刀了。
    这么近的距离,高夫出刀不需要眼睛,他只是將已经做了无数次的事情再做一次。
    而且这个距离,他对於自己的刀无比自信,高夫確认,血鸦道人无论如何躲不开这一刀。
    血鸦道人只要出手格挡,他便能藉机后撤,然后远遁山林。
    这是目前最快捷,最有效的逃跑路线。
    但人的倒霉一旦开始,往往不会轻易停下,在高夫出刀的那一剎,他眼前的重影症状忽然加重了,重到那些重影开始发黑,眼前开始发黑,脚下一个短暂的虚浮。
    这一次的虚浮,让高夫的刀偏了半分,这绝对不算一个严重的失误,但严重的是,血鸦道人抓住了他这半分的间隙。
    一指从黑到白,精准无误地穿过了切开风声的刀刃,点在了高夫的胸口,无形涟漪荡漾,高夫立时双目翻白,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面上。
    “结束了?”
    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,是一个额前扎著小辫子,坐於树梢上晃腿的红褂小孩,当然,他眼底成熟的顏色却昭示著他的年纪並不像看上去的那般小,而且如果闻潮生在此地的话,他就会发现这个小孩儿他曾在苦海县中见到过一次。
    就在程峰的院儿里,他叫“秋葵”。
    “这就是游神刀啊……看上去怎么跟条路边的野狗一样?”
    秋葵说话之间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了血鸦道人身边,用脚踹了踹地面上的高夫,满面不屑。
    对方也是成名天下的高手,但若是他们要杀高夫,此时的高夫已经身首分离了。
    血鸦道人抬手望著自己小臂上的浅浅刀痕,言谈之间,仍是温柔安静,不见丝毫骄傲。
    “多年前我曾与他交过手,此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,见他这副模样,该是受了不轻的伤……雷明给了消息,说高夫与仲春因为朱白玉逃离一事而大打出手,只是没想到高夫伤得这么严重,那仲春的武功又该到了何等境界?”
    “天人?”
    他说著,却又是自嘲著微微摇头。
    “不对,若她真成了天人,高夫也没机会逃了。”
    秋葵埋头盯著睡死过去的高夫,皱眉。
    “杀不杀?”
    血鸦道人转过身子,对著不远处的下属轻轻招手。
    “先带回去,我跟他聊聊。”
    “此人武功卓绝,但性格过於暴烈,再加上与仲春闹了大矛盾,若是善加利用,说不定会有大用……”
    “平山王这一次派来的人是门客中的核心势力了,没那么容易对付,除了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仲春,別忘了还有“白猿老生”和“鸟翁”。”
    “尤其是鸟翁……这傢伙曾也是“八荒图”之一,武功高得离谱,与他交手,我没把握必胜。”
    秋葵不解:
    “鸟翁不也是国公的人?”
    “怕个逑。”
    血鸦道人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。
    当年寧国公出事之后,鸟翁是“八荒图”中唯一一个投靠了平山王的人,而且这些年与他们也再无联繫,因此他们也摸不准鸟翁是不是真的叛变了寧国公。
    既然摸不准,便只能当作敌人来看。
    …
    ps:晚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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