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飞一声喝下,汉军步兵如同山岳般稳固,在鹿角、车阵之后竖起兵器,长矛如林。
    隨著汉军两翼的骑兵被数量眾多的鲜卑骑兵击退,步兵脆弱的侧翼便失去了保护。
    鲜卑王庭的突骑一度攻破了最北方由广阳郡奔命兵组成的四个曲,並顺著汉军的缺口涌到二线。
    眼前的就是和连麾下最精锐的突骑,引路的五百健儿身上全部带甲。
    看样子,鲜卑人是要一口气衝破汉营,结束战斗了。
    在第二道阵线的后方,刘备屏住呼气,张开大手,厉声道。
    “等。”
    “再等。”
    “再等著。”
    匆忙撤回车阵中的积射士躲在盾牌和车阵后潜伏起来,並没有立刻展开反击。
    儘管他们的弓弦已经拉紧。
    见汉军弓兵並不射击,放任鲜卑突骑长驱直入,鲜于辅心下大震。
    “玄德,临阵不过三矢。”
    “再不射击,就晚了啊!”
    刘备没回答,他手中握著十石大黄弩,沉住呼气,压低身子。
    透过板楯的缝隙,隱约可见数千骑兵直面衝来。
    不过,胡人並不是一窝蜂的墙式衝锋。
    战马体积较大,汉代的骑兵战术是將骑手分作多条纵队,来回衝击步兵。
    每一队也就十几號人,但密密麻麻的衝击队形展现在汉军面前时,那就真是一望无际,人山人海。
    在骑兵近距离的衝锋下,別说三箭了。
    这些奔命兵能稳住心神,不被骑兵的气势嚇跑就算不错了。
    刘备只有一次击败王庭突骑的机会。
    如果不能当机立断,被这些突骑缠上,后果不堪设想。
    他盯紧双方的距离。
    百步,弓骑蓄势待发,弯弓搭箭。
    八十步,箭在弦上。
    穿著两当鎧的长矛突骑开始用手臂架著长矛准备突刺。
    跟在矛骑之后的刀骑兵拉开距离,准备在骑兵破阵后,以乱刀搅入混战。
    金戈反光,胡骑如黑云压来。
    三名千夫长在前带头衝锋,胡人发出了可怕的战吼!
    更多的鲜卑骑兵穿越一线阵地的两翼后,如同风暴一般倾泻而出,马蹄踏碎了大地,也踏碎了后方的寂静。
    刘虞在山坡上俯瞰战场,擂鼓震天,廝杀遍地。
    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数千匹战马同时在战场奔驰衝杀的场面。
    他眼瞳紧锁,眼看著一线的汉军就要被漫山遍野的胡骑包围。
    鲜卑王庭的骑兵一路势如破竹,如浪潮席捲,摧枯拉朽,即將杀到二线的渔阳郡兵面前。
    五十步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    “州將,胡人衝过来了,快走吧。”
    刘卫想带著刘虞弃军而走。
    剩下三个太守也各自向后退去,令人准备战马。
    谁料,刘虞却坚定的立在原地不动。
    “诸位这就要拋弃大军了吗?”
    “我们一走,全军无主,霎那间幽州汉军將作鸟兽散。”
    “自时別说沮阳,就是居庸关都要保不住!”
    “还是说诸位都给自己提前找好了退路?”
    “我们身后就是太行山,你们还要退到哪去,把整个河北让给鲜卑吗?”
    四个太守心虚不已。
    临阵脱逃在汉末实属常態。
    两年前……夏育、田晏、臧旻就是这么干的。
    三万大军被败了个乾乾净净,统帅们一看军队败了,就带著十几个骑兵逃回汉地。
    为汉军运粮的辅卒、徒隶、徭役也全被拋弃在草原上。
    结果呢,底层士兵死完了,幽并边防烂了,几个统帅活了,回去贿赂宦官,钱免死。
    没多久又出来当官了……
    这就是汉末,太守们有的是办法脱罪,比起被鲜卑人俘虏,他们更愿意钱买通宦官。
    至於边军……死也便死了,底层兵士的命,比狗贱。
    “州將,幽州可以没有这些奔命兵,却不能没有你啊!”
    “再不走,让胡骑杀到统漠聚,就走不了了!”
    刘虞一把推开身后的主簿,拔剑厉声道。
    “此战关乎幽州百万生灵,刘虞岂能独身而退?”
    “再敢言退者,斩!”
    他回首看向战场。
    刘备还是没动静。
    胡人们见渔阳郡的郡兵呆愣原地,还以为他们已经被骑兵的攻势嚇垮了,纷纷大笑著跃马而前。
    射鵰手从突骑两翼张开臂膀,弯弓拉箭。
    四十步。
    就在弓箭即將脱弦的一剎那。
    衝锋在最前方的一排骑兵忽然间人马坠地。
    是铁蒺藜!
    第二线还有一层。
    受到惊嚇的鲜卑人没时间停止,他们只能踏过己方將士的尸体继续前进。
    胡人的弓箭密密麻麻的打在汉军的车阵和板楯上。
    就在弓骑手换箭准备展开第二轮骑射的空档。
    刘备当即起身,瞄准了弓骑。
    “黄弩士!”
    “正前方向,齐射!”
    第一排的汉兵持著盾牌齐齐蹲下身子,强弩露出崢嶸箭头,在刘备下令的一瞬间,千弩齐发。
    “啊啊啊啊……”
    霎那间上百名骑兵连人带马翻滚一地。
    后方止不住衝劲儿的骑兵被前方的尸体扳倒,也摔了个七荤八素,那领头的千夫长再起身时,张飞暴跳而起,反持长矛从车阵中一跃而出,长矛灌顶,血浆四溅。
    在他身后的矛戟兵也没有躲在车阵后,反而起身快速向前推进。
    同时持著盾牌和铁戟两样兵器的士兵在汉代才是步战主力,关西兵用长矛比较出名,在幽州盾牌和铁戟搭配更常见。
    步卒们一手挡住骑射手的弓箭,一手操持铁戟专门刺向战马。
    隨著一阵人沸马嘶,数不清的胡骑坠落马下。
    汉军的刀盾手迅速扑在这些落地的胡兵身上,疯狂的收割著胡兵的脑袋。
    在接连的士气打击下,冲在最前方的几百名带甲突骑瞬间被打蒙了。
    谁能想到,这车阵只是个幌子,刘备玩的是麴义对付白马义从那一套啊。
    步兵出其不意,反其道而行之。
    冲入战场后,四面绞杀著失去衝劲儿的鲜卑骑兵。
    由於前方满是己方骑兵的尸体,后续的胡骑陷尸体堆里根本冲不动了。
    马也是种聪明且胆小的生物,眼见前面的老弟都死光了,直接嚇得绕开了汉军阵地。
    胡骑在汉军的盾戟兵前开始分流,向步兵两翼机动包围。
    刘备等的就是这个机会。
    “鲜于银!”
    在步兵后方等候多时的渔阳营和幽燕骑兵立刻撞来。
    持著长矛和铁戟的骑兵將会把这些胆战心惊的胡骑迎头衝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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