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隨手又放回了潭里。
    他不急。
    首先这“观心期”,於他人是煎熬,是表现,於他,却是难得的缓衝。
    归真门首重心性的话就不可能会因为所谓的“表现”而加分,至於吃掉就更不可能。
    寻常小鱼也就算了,这种灵鱼难免不是归真门自己养殖的。
    贸然行动,是下下选。
    藏拙守愚,观风望水,才是正理。
    他只是每日来此垂钓,风雨无阻。
    仿佛真的沉醉於此间山水之乐。
    这一日。
    清晨起身,饭堂用饭,听些零碎言语。
    他不焦不躁,至於属性点,能得一点,便是一点。
    他暗中观察。
    清风道士偶尔会来看他。
    他愈发恭谨。
    赵玉书被玄璣道人带在身边,听闻已开始筑基,未曾再来外院。
    这日,雨霽天青。
    竹观鱼被派去药园除草。
    同行的还有其他人。
    药田依山开闢,种植著诸多外界难见的药材。
    负责看守的是个沉默寡言的老道士,眼皮耷拉著,指了片区,便坐在一旁打盹。
    竹观鱼挽起袖子就干,汗流浹背。
    李远则偷奸耍滑,专挑好除的地方。
    竹观鱼蹲下,手指拂过药草根系,辨认著。
    他除得仔细,不伤根茎,將杂草堆在一旁。
    日头渐毒。
    偷懒的李远凑近竹观鱼,低笑道:“那么卖力作甚,又没人看著。”
    “做完就行唄。”他撇嘴。
    竹观鱼抬头,笑了笑:“精耕细作,总是好的。”语气温和,听不出情绪。
    李远討个没趣,訕訕走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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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竹观鱼低头继续。
    收工时,老道士过来查验。
    看了眼竹观鱼负责的区域,点点头。
    看到那李远的,哼了一声,未多言。
    休息后的时间,他又到潭边坐下,便察觉身后林间小径走来一人。
    是李芸那少女。
    她提著小药篮,似是来溪边採摘某种喜湿的药草。
    看到竹观鱼在,她脚步顿了顿,有些犹豫。
    竹观鱼回头,对她微微一笑,点了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,便又转回头,专注地看著水面。
    李芸迟疑片刻,还是走到下游不远处,蹲下身,默默採摘药草。
    两人一上一下,隔著十余丈,互不干扰。
    只有溪水潺潺,鸟鸣山幽。
    过了约莫半个时辰。
    竹观鱼手中细竹竿轻轻一颤,水面浮子猛地沉入水中!
    他手腕一抖,力道顺著竹竿透下。
    水面顿时哗啦一声响,一条足有小臂长的银线鲶被提出水面,鱼尾奋力挣扎,在日光下划出银亮的光弧。
    力道不小。
    竹观鱼稳稳控著鱼竿,正欲將鱼拉近。
    下游正在採药的李芸闻声抬头,看到那大鱼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下意识地站起身。
    或许是她起身太急,或许是岸边苔滑。
    只听“哎呀”一声惊叫,她脚下一滑,整个人向后倒去,药篮脱手,草药撒了一地。
    眼看就要跌入溪中。
    便在此时,一道灰影掠过。
    竹观鱼不知何时已弃了鱼竿,身形如轻烟般飘至,手臂一伸,稳稳托住了李芸的后背。
    另一只手,则凌空一抓,將那即將落水的药篮捞了回来。
    动作行云流水,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。
    李芸惊魂未定,只觉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將自己扶稳,站稳后,才发现是竹观鱼,而他已退开一步,將药篮递还给她。
    “溪边石滑,小心些。”他语气平淡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    李芸脸一红,接过药篮,低声道:“多、多谢竹师兄。”
    她目光瞥向溪面,那条大鱼早已挣脱鱼鉤,消失无踪。
    “你的鱼……”
    “无妨。”竹观鱼笑了笑,“机缘未到罢了。”
    他走回岸边,捡起那根还在轻颤的鱼竿,重新掛上鱼饵,拋入水中,又恢復了那副静坐垂钓的模样。
    李芸站在原地,看了看手中的药篮,又看了看那个沉静的灰色背影,嘴唇动了动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,快步离去。
    竹观鱼目光依旧落在浮子上。
    夕阳西下,將他的影子在潭边拉得很长。
    他收起鱼竿,拎著空空的鱼篓,缓步走回客舍。
    回到客舍,点亮油灯。
    他铺开纸张,研墨,开始每日的抄经功课。
    笔尖划过纸张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    一横,一竖,一撇,一捺。
    心静如水。
    夜色渐浓,油灯的光芒在简陋的客舍內摇曳,將竹观鱼伏案抄经的身影投在墙壁上,拉得细长。
    笔尖沙沙,墨跡蜿蜒,字字工整。
    门外传来些许喧譁,是张承和李远回来了,带著练武后的汗味和一丝压抑不住的躁动。
    他们似乎在小声爭论著什么事宜,言语间提及“银线鲶”、“管事”等词。
    竹观鱼笔尖未停,恍若未闻。
    直到那两人的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下,似乎朝他的房门望了一眼。
    然后才各自回房。
    竹观鱼缓缓搁下笔,吹乾墨跡,將抄好的经卷仔细叠放整齐。
    他吹熄油灯,和衣躺下。
    屋內陷入黑暗,唯有窗外微弱的天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。
    他闭上眼,呼吸平稳,但感知却如同无形的蛛网,悄然蔓延开来,捕捉著客舍內细微的声响。
    张承房內,呼吸粗重,辗转反侧,心绪不寧。
    李远方间,气息稍弱,却更显浮躁,似乎在清点著什么,发出极轻微的金属碰撞声。
    一切如常。
    又似乎,有什么东西在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涌动。
    翌日。
    竹观鱼依旧早起,洒扫庭院,然后去往溪边垂钓。
    只是今日,他刚到溪边,便察觉气氛有异。
    张承和李远竟也在此处,两人站在潭边,面色都不太好看。
    李芸也在,站在稍远的地方,依旧沉默,但目光低垂,看著地面。
    潭水边,一片狼藉。
    泥土被翻起,留下几处明显的踩踏痕跡,一株临水的药草被踩得稀烂,旁边还有几点不甚明显的暗褐色污渍,像是乾涸的血跡。
    “竹观鱼,你来的正好!”张承见他到来,立刻沉著脸开口,语气带著兴师问罪的意味,“昨日午后,你是否在此垂钓?”
    竹观鱼目光扫过现场,心中已明了七八分,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:“昨日午后確在此处,张兄,此处发生了何事?”
    “何事?”李远抢著说道,声音尖利,“刚才师兄方才来查,说是昨夜被人偷摸钓走了三条培育多年的银线鲶王种,那可是管事精心培育的,此地就我们几个常来,昨日午后唯有你在此钓鱼!”
    张承冷哼一声,补充道:“而且,有人看见你昨日钓起过一条不小的银线鲶!可有此事?”
    矛头瞬间指向了竹观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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